尾声:不变-《维斯特拉玛战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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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钱就行了。”他这句话似乎是故意的。

    “钱,钱,钱,我以为到了这个地方就不用听到这个字了呢。”我装模作样地抱怨道,然后继续向前走着。

    “总会需要钱的,不然那些外国游客可没有那种奉献的打算,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追随者。”

    “是啊,我承认。”我们走过风车磨坊旁的木桥,这里开始就是接近广场,接近艾尔蒙奇的核心区域了,路边石头基座的萤灯一直向前延伸过去。“可是我们已经不需要货币体系很久了,也不是那么需要钱这种东西。”

    “你要这样想,那些没有奉献额的新追随者一开始也是从外面花钱把奉献需要的东西带进来,而且奉献额不够的话也要在我们这个边境国区的世界市场上买材料。你难道就能靠奉献来满足继续奉献的需要吗?”

    “勉勉强强吧。”

    “其实你要这样想,货币体系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我们特意地不去提起它而已。除了你以外,你见过的每个人也是在用着叫做‘钱’的东西,那边那些扛着锄头的人,每个星期都会有人来统一收购这些在富有魔法的土壤中成长的庄稼;那些社群也是用钱来让每次奉献的周期尽量地缩小,毕竟用奉献去满足下次奉献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再说了,不奉献也没什么事嘛,我们也能自然地享受到大部分的需求。”

    我看向莱昂指的方向,即使有魔法的存在,那些淳朴的农民也会用双手犁地。

    “没必要这么抵触一件事情的——至少,不要那么直白地表现出来。也许刚才从我们旁边路过的就有联邦的人呢,甚至是联邦恶魔,只是天色太晚看不出皮肤的颜色。”

    “我知道,包容,包容嘛。可是我们真的不应该包容那种东西。”

    “这种事情我也说不准,不过至少现在没有一个恶魔在我们的面前比划着要抢劫,那就没有像你这样在路上大谈特谈的必要。”

    “我说莱昂,你该不会是想帮他们说话吧,他们可是发动了战争,杀害了我们的英雄的人啊。”

    “这就是我只敢在这里说的原因了。我可没有偏心过谁,我热爱着这里。只是我觉得比起恨那个国家,去恨那些杀害同胞的士兵才是有意义的,可是他们也是为了各自国家的意志服务的人,甚至不是为了自己而战,所以我更苦恼于为什么会发生战争。贝鲁克,我听说啊,这次战争不是他们简简单单打过来这么简单吧?”

    “其实这种事情我也不清楚,总觉得有人把联邦引了过来。”我没有说完全是联邦的问题,因为我似乎真的知道这件事情。就在一次议会结束的时候,大概是十天前吧,有人希望找我筹钱去买那个总督的人头,说他似乎在做着和劣化有关的事情,我推辞了说没有钱。我当时直接摆手离开,都没有注意到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可能是外国的入境者,也可能是我们中的一个议员。

    “我只听说到关于劣化的事情了,你一定是那种完美主义者吧。真让人担忧啊,根本没有办法在奉献中尽善尽美啊,我也不可能写出那种惊世之作啊,有的时候我也想让自己劣化一下,这样就不会那么累了。”

    “这样不太好,如果人人都这样那我们的奉献就是一种笑话。”

    “那你要那些刚加入这个国家的信仰的追随者怎么办嘛,反正神能不能收到我也不知道,奉献额也只是计次的,至于魔法,那个我真的不了解。我还没问过你,你觉得有了魔法之后怎么样了?”

    “没什么区别嘛,只是平时做事的时候轻松了一点。就是有的时候还是要关注一下自己的奉献额的。”

    “其实我那边就有很多魔法的书,只要你想学都可以让你拿去看看。”莱昂邪笑了一下。

    “啊,可是我又不是那些生命之树里面出生的人,这些魔法还是义务培训的时候在那边的成人学堂学会的。”

    “你以为他们就懂魔法了吗?就连一本教材之类的东西都没有,那些老师只是用着那种经验法来教会其他人魔法的。就我所知,魔法的学习不是什么血统之类的问题,按照一些外面的理论,每个人都能学会魔法。不管是什么魔法,他们没有教你的战斗魔法啊,被列为禁忌的魔法啊,黑魔法啊都是可以学会的。”

    “嘘,这太危险了,我开始担心知识会毁掉你了。”周围没有什么人,这可能是他敢在外面大放厥词的原因。

    “我也对魔法没有兴趣,魔法只会让我需要吃更多的东西。你知道魔法流淌在血液里面的那种感觉吗?我无法形容,但就是让我感觉不适,在这个充满魔法的国度里我唯一的追求只是安静地学习。

    总之,我也没别的意思,外面的人也在用魔法,说不定比我们更强,只是我们没有出去外面看过。我们也不是那么特别的人,也就别老是煽动对立了,以前我的家乡来过一些不太和善的帝国传教团,他们觉得我们是冥顽不化的人,然后被我们轰走了。”

    “我还是希望帝国能把那些联邦的东西给清理一下。”

    “你相当政治家就去做咯,我只是不喜你这样想让别人都同意你的观点的态度。”

    “其实我问过别人的,这些也是很多人的想法。”

    “很多人?多少?你见到的是百分之百,我见到的是零,这些都不重要,没有人总是会这样摆出一副倾向然后去抱团取暖的。”

    “行吧行吧,你读的书比我多,我说不过你。”

    夜雀烧烤摊已经坐满了顾客,我们坐在服务生为我们用魔法新添的座位上。

    “两人餐,兔肉换成黄喉,少辣。你喝酒吗?”

    “不喝,我尿酸高。”

    “那就来壶奶,什么奶都行,还有清酒。”

    “好嘞!”传来小伙子回应声。

    我可没有这个人那么高的政治抱负,他总是想着混出一点名气,然后自己组建一个社群。我害怕他,他在变得狂热,尽管我知道这是对的,可是他也在煽动着别人和他一样狂热,去全盘反对对我们有威胁的一切事物,即使其中有可取之处。我感觉得到,所有人都在向着那个炙热的太阳前进着。

    也许只是我的错觉,这里的气氛和以往相比不太一样了。街上的行人中外来的人变得少了许多,是受战争的影响吗?那些自发组成的民间防卫组织也更加地常见,即使是现在战争告一段落了之后也没有减少反而增多。

    我逐渐意识到了,这个国家开始排外,可这是一种矛盾的现象,向着外面的那些用生命之树落木筑成的传教团依然从滨海区港口向外游动着,我们的信仰与魔法依然在向外播撒着。

    他说的没错,我们需要团结起来,但是远远地的能听到街头的那些反联邦的演说,聚集起了一些听众,就像一个个社群一样,世界被一条条线分开,这里的大家在名为帝国的线中生活着,然后又用线将各自划分成一个个群体。

    但是想了想,我没资格评价别人,因为我也是这个帝国的一员,也没有任何的瓜葛。在我的脑海中有过这么一个幻想,有一个只知道很多的人把国境线从地图上擦去,我们能够生活在没有纷争的世界中。究竟是前人画出的国境线让我们对立起来,还是别的东西,我在书里找不到答案。我也许只是单纯讨厌政治罢了,因为这个国家并不是靠政治繁盛起来的。

    不,我是讨厌狂热,狂热会让人失去理性,同时我也意识到一个悲剧的事实:他们做的没有一点错误。

    后知后觉,我其实是厌恶让一切变得复杂和离谱的走向,可是这个世界的熵可不会逆转,我也品尝到了这种能够裹挟一切向前的力量。

    让脑海中始终萦绕着知识的螺旋,这也是我不喝酒的另一个原因,保护我的大脑,珍惜我的时间。只是现在我很苦恼,当希望自己变得理性客观的时候,便再也写不出任何的东西,想到更好的想法。

    “嗯?怎么,是看那些女孩走神了?”贝鲁克笑着说道,嚼着黄喉传来清脆的咀嚼声,在我们的旁边就有帝国很常见的奉献表演,在悠扬的丝竹声中,男男女女穿着成百年前的那种色彩鲜艳的仪式服,讲述着心术师帮助我们战胜外敌的故事。

    “我们到这里来可不是完全没有这么想过,对吧。没有,继续说。写完奉献用的小说之后我准备写一个史诗一样的故事,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反正奉献也不知道奉献额要用在哪里。”我搅了搅炒面,然后用筷子夹起一大团。

    “讲历史吗?我们的历史确实很悠久,也很有趣,不过很多人都已经讲过了,除非你写的很好,不然没人会在意的。”

    “嘁,从第一个原始人在火堆旁说起一天的经历之后,我们就不会再有新的故事了。”

    我给他倒上最后一杯酒,倒到一半的时候酒瓶空了,然后我拿起装着清香竹奶的杯子与他碰杯。

    “你会支持我的想法吗?虽然我的想法可能……嗝,别人比我的更好,反正都是想着让这个国家变得光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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