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帐外萧暮何斜侧着身子坐着,偏着头,给人一种雍容散漫之感。他两指捏着酒杯,垂眸微微闻了闻酒香,却并没有着急喝下去。听着下首的那些大臣虚以委蛇地恭维着自己,他深邃幽冷的眸子里泛着寒光,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迟穆举起酒杯要敬他,萧暮何却是不紧不慢地朝他举起酒杯,随即酒杯微翻,杯中之酒被他一饮而尽。喉结微动,烈酒入腹。萧前世他从不与这些大臣亲近,于他而言,唯有暴力、威慑、权力可以掌控一切。所以那些大臣对他只是畏惧,被逼无奈。而夏侯瑾礼贤下士,任人唯贤,所以这些老匹夫才会心生二心,与南梧暗通款曲。这一次,他阻断了他们与南梧的一切联系。而且他这一次对待下属严慈相济,奖惩分明。他觉得自己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对他们最好的恩宠了。可是姜雨凝却说他做的还不够?萧暮何瞳孔微沉,他视线在那些大臣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迟穆脸上。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帐内传来姜雨凝的惊呼声——“救命!”他几乎是身体比大脑反应快,迅速放下酒杯,只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余下的众臣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都看向了迟穆。迟穆起身,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帐篷的方向,但到底没了动作。同时,他眼底滑过一抹幽光,他本以为萧暮何冷酷无情,不曾想他也有会如此失方寸大乱的时候。看来,他们这位君主,也不是没有弱点的。他望着帐篷的方向,有些褶皱的眼眸眯了眯,露出些精光。帐内萧暮何掀帘进去,却见姜雨凝跌左在地,面色苍白,那闪着泪光的杏眸里布满了惊恐之色。“怎么回事?”萧暮何大步上前,然后在她面前蹲下,凝眸询问她。彼时姜雨凝目光呆滞,她缓缓抬眸,见是萧暮何,顷刻间她眼眶里打着转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流了出来。她一把钻进萧暮何的怀中,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心底的害怕与不安再也绷不住了,她低声抽泣着。“刚刚,这营帐里有一条蛇,通体红色的蛇。”姜雨凝伸手指着榻上,惊恐,委屈道,“它想咬我。”“蛇?”萧暮何皱眉,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那里一切正常,并未看见什么蛇,“营内怎会有蛇?”“我用银鞭甩了它一鞭子,然后它跑了。”姜雨凝说。只是回想起那蛇临走之前回头瞪着她,那眼神,好像是在说——它还会回来找她!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这条蛇了,真是莫名其妙。“好了没事了。”萧暮何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孤叫人检查四周,严防再有蛇出没。”“嗯。”姜雨凝机械地点了点头。总之她是不敢再一个人待在这里了,整理了一“王上,发生了何事?”众人都起身望着营帐的方向,见萧暮何携手姜雨凝一起出来,他们的目光顿时都集聚在那紧紧相握的手上。姜雨凝有些茫然,她顺着他们的方向看去,却见萧暮何的大手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她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顿时,她只觉得耳根子烧得厉害,瞬间羞红了脸。她想抽手,可萧暮何却紧紧地抓着,仿佛在向所有人宣誓自己的主权。萧暮何此番举动,是想让迟穆知难而退,他已经有了王后。他若想塞女儿来牵制他,那他可就得考虑清楚了。而远处的大树上,那蓝衣男子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躺在一根倾斜的大枝桠上。他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执扇给自己扇着凉风。“哎呀,这初夜夭花可是那赤血毒蛇最宝贝的东西。”“谁要是摘了,必然遭到那毒蛇的报复。”说着他偏过头忘了一眼远处那坐在玄衣男子身侧的红衣女子,叹了口气有些同情道,“也就她竟然还敢把那花汁儿涂抹在手腕上,要知道,那初夜夭花的味道要是不散,她就将一直遭到毒蛇的报复。”“不过如此也好,他正愁找不到赤血毒蛇呢,这不就有了现成的诱饵?”“只是可惜了那美人儿,可别死了才好。”说完陆重山翻身坐起,然后开始去找刚刚那条受伤逃跑的赤血毒蛇。……狩猎继续姜雨凝骑着马紧跟着萧暮何,不敢落后,她心里总觉得不安,唯有跟在萧暮何身边她才觉得有安全感。可是萧暮何的马实在是太快了,他追赶猎物之时,根本无瑕顾及姜雨凝跟没跟上来。天降暮色,只一个转眼的功夫,姜雨凝看不见萧暮何了。她举目四望,却觉树林深深,恐怖异常。“萧暮何!”她高声呼喊,却没有得到回应。整个树林安静得恐怖,她竭力压下心中的不安,提着十二分的精神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她也不敢贸然去找萧暮何,怕与他错向,到时候她就真的要死了。“唰啦啦……”“唰啦啦……”微风吹动树叶,发出阵阵唰唰声,姜雨凝紧紧地抓住缰绳,不曾发觉手心里竟然布满了一层细汗。“萧暮何——”她又喊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回应。原本跟随他们守护在侧的护卫队也不知道在哪里掉了队。“唔……”忽然,姜雨凝的瞳孔中爬满了惊恐之色,她的面前,忽然垂了一个蛇头下来。它的七寸处有一道鞭伤,是姜雨凝所致。那蛇泛着幽光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她,它的尾巴缠在树枝上,恐怖至极。姜雨凝惊呼,却已失声。她的手比大脑反应还快,扬起鞭子便将蛇甩飞了出去。随即她奋力抽着马屁股,马儿顿时疼得飞速奔跑了起来。这蛇是盯上她了,她无心杀它,可它却步步紧逼,不肯放过她。马儿在路上疾驰着,却忽然觉得腿上一痛,那通体血红的蛇不知何时缠在了它腿上,并给了它致命一击。马儿痛呼出 声,它的瞳孔瞬间充斥着血液,下一秒它不慎失蹄,重重地倒了下去。“啊……”姜雨凝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然后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得以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