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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推开房门,收起雨伞,将其收入门边的伞筒里,他一边解开围巾一边吐着白气开口道:“查尔斯,随便坐吧。”
狄更斯收起伞抬头扫了眼黑黢黢的屋内,开玩笑道:“这也太黑了,难道亚历山大平时在家的时候都不点灯吗?”
“看他心情吧,不过他今天确实不在家。这个时间点,他要么是在伦敦街角的某家餐厅点评菜品,要么就是在哪家街边小剧场看戏。”
亚瑟将两人湿漉漉的靴子靠在窗台上,旋即便又拧开了放在餐桌上的油灯。
他望着屋内昏暗的灯光犹豫着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奢侈一把,将屋内的壁炉给点燃了。
狄更斯靠在沙发上,一边看着亚瑟在壁炉边煮茶,一边开口问道:“原来亚历山大也喜欢去街边的小剧场看演出吗?”
亚瑟从盥洗室里取出两条毛巾,扔了一条给狄更斯,他一边擦试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问道:“看来你也很喜欢街边的小剧场?它是有什么独特的魅力吗?”
“嗯……”
狄更斯笑着点头道:“像是科堡剧场这样获颁许可证的大剧院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像是《麦克白》、《哈姆雷特》、《奥赛罗》、《李尔王》这样的莎士比亚经典剧目只有这些正规剧场才有资格上演,而全欧洲剧作家的最终目标也是将自己的作品搬上这里的舞台。
不过河岸街附近的小剧场虽然没有资格上演莎士比亚正剧,不过由于科文特花园剧院1809年发生的原价起义事件,主管戏剧演出的宫务大臣不得不向伦敦市民让步,向无牌照小剧场开放演出滑稽剧和部分音乐舞台剧的资格。”
“原价起义?”亚瑟往白瓷茶杯里放入两个茶包,再以热水冲泡:“伦敦在1809年的时候还闹过起义呢?”
“不是真正的起义,只是一次普通暴动借了起义的名头而已。”
对伦敦市井生活颇有观察的狄更斯哈哈大笑道:“你知道的,伦敦市民就是这个样子,从伦敦有人居住开始,这里的居民有事没事总要找机会到街上暴动游行。虽然咱们暴动的手段并不像是巴黎市民那么极端,但架不住伦敦市民暴动次数频繁啊!”
已经在苏格兰场当了快三年警察的亚瑟深以为然道:“我还在大学读书的时候,教授便向我们普及过伦敦历史悠久的暴动传统。暴动的原因也是五花八门的,宏大一点的理由,有想要推翻国王的,有想要爆破议会大厦的,还有想要干死内阁的。事关民生的,有抗议大米涨价进市场抢粮的,有抱怨工资太低所以捣毁工厂机器的。还有闲着无聊想要管国王家务事的,不喜欢新来的王后要抗议,国王和王后离婚也要游行。让我猜猜,你说的这个原价起义该不会是抗议剧场门票涨价的吧?”
狄更斯笑着喝了口茶:“亚瑟,伱不愧是侦探,还真让你猜对了。当时科文特花园剧场遭了大火,刚刚重建完成。为了收回建筑成本,剧场经理新添了一层私人包厢,专给富人享用,其他座次的票价亦水涨船高。
然而这样的行为却激怒了市民,他们掀起暴动攻占剧场,剧场里的小号声与鼓声响了足有两个月,所以最终剧院经理和宫务大臣都不得不对市民让步。
亚瑟挑眉道:“幸亏那时候还没有苏格兰场,否则碰上了这种事情,我们还真难办呢。毕竟我们的警官收入也不算高,但他们也是有看戏需求的。不过话说回来,科文特花园涨价,他们为什么不去其他地方看戏呢?请恕我直言,那里的戏剧虽然都质量过硬,但看个两三部就差不多了,看多了还是挺没意思的。”
狄更斯开口道:“市民们也不是不想去其他地方看戏。但是在1809年解禁小剧场演出之前,伦敦只有两家获颁皇室许可状的正规剧院,一间是科文特花园剧院,另一间是德鲁里巷剧院。
那个时候,这两家剧院不止像今天这样表演高雅正剧与音乐剧,而且还经营着如今在小剧场才能看见的笼中驯狮或是骑马搏斗之类市民阶层喜闻乐见的惊奇节目。我听一些老伦敦人说,那时候剧院的格局,是和现在不同的。剧场上下一共分四层,三层以上是专供有钱人和贵族的,还常设有两个王室专用的包厢。而在底下的正厅除了卖坐票以外,还销售站票。
剧目开演的时候,观众们到处同身旁的朋友们开玩笑,又或者冲着楼上包厢的朋友大声打招呼,到处都是喧闹嘈杂的人声。所以大伙儿才都说那会儿只有经过科文特花园和德鲁里巷剧院历练的演员,才可以真正在伦敦称得上是个角儿。”
亚瑟轻轻点头道:“听起来还挺热闹的。照这么说,那时候的票价应该不算贵吧?”
狄更斯笑着回道:“确实不算贵,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偶尔去看场戏。我听那些人说,冬日里剧院开场时候,居住在伦敦各地的市民,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上四枚便士,便能在正厅里买上一张票,美美的看上一场。倘若客人们愿意多花上两三便士,便能在剧场的酒吧里买上一大杯麦酒再配上一份炸鱼薯条做下酒物了。如果出到十几枚便士,那就能买几样荤菜,像是狼吞虎咽饼什么的。”
亚瑟听到这话,只觉得怪怪的,他盯着狄更斯打量了好久,忽然捏着下巴开口道:“查尔斯。”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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