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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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若顺从地低头,康熙方抬步往里走,这位正在壮年的帝王此时脚步竟有些迟疑,敏若收回目光,起身走了出去。

    这一对天家夫妻,情义恩爱,真真假假,谁说得清呢?

    康熙生怕那日皇后忽然精神是回光返照,就守在永寿宫里没敢走,但见之后几日皇后虽然时常昏睡却没有大不好的样子,才暗暗松下了一口气。

    二月廿一这日,皇后晨起忽然有了精神,吩咐迎夏迎春收拾整理库房,众人心里怕有不好,强压下不安,按皇后的吩咐将库房里带锁的箱子都抬了出来,按册子一件件轻点整理。

    按规矩,皇后死后,她所拥有的财物中属于内宫所有、有内务府造册的东西都要被内务府收回,所以大多数嫔妃死后她的后人继承不到什么东西。

    但皇后不一样。

    她在钮祜禄家正昌盛时带着大笔的嫁妆进了紫禁城,一应金银、布匹、物器之丰甚至远超敏若、秀若等姊妹在遏必隆临终所获得的“嫁妆”,何况还有遏必隆死前追赠给她的财物。

    这些东西被迎春迎夏一一对着账目整理了出来,皇后看着账目,大概了解了自己的私房还剩多少,转手就给了敏若,叫她盯着打理。

    夜深人静的时候,敏若守着她,听她不知是呓语还是清醒着的喃喃碎念:“姐姐只能为你铺最后的路,成全你余生的顺遂坦途、平安欢喜。皇上是个好人,你别怕他……敏敏,姐姐对不起你……”

    敏若眼眶忽然微酸,为皇后掖了掖锦被,“好生睡吧。”

    康熙听人回禀了皇后今日的举动,愈发提起一颗心,匆忙赶来时皇后已经睡着了,他只得问敏若今日皇后状态如何,敏若一一答了,康熙守在皇后床头许久,方才离去。

    廿六这日是个很和暖的好天气,皇后早起忽然说想念太子了,敏若忙使人去请,太子却是被康熙带过来的,小娃娃才三四岁上,圆滚滚的糯米圆子似的,这段日子大家都拦着他不叫他见皇后,他小小的人心里似乎也有了感觉,进殿内就紧紧握着皇后的手,缩在她身边,轻声细语地问候。

    皇后笑着拍了拍他,说话已是有气无力的了,眉眼却分外温柔,“钮祜禄娘娘要去见你皇额娘了,想再仔细瞧瞧保成,等见到她,好仔细与她说说保成如今的模样……迎夏——”

    迎夏捧着巴掌大的小匣子上前,皇后亲自将匣子递到太子手里,轻抚他光溜溜的脑门,嘱咐道:“这是钮祜禄娘娘留给保成的东西,留给你日后养福晋用的,谁都不许给,也不许赏人,知道吗?”

    小太子感到有些恐惧,眼泪大颗大颗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淌,康熙看到匣子里是一纸地契,握紧了皇后的手,哑声命太子收下。

    现存的几位皇子与公主也很快被人带到,皇后将早命人分出留给他们的东西一一交给了他们,公主们得到的东西丰厚些,金银器物布匹首饰,皇后一一看着她们,是如看敏若一般的温和神情。

    她在宫中多年无子,其实也不算喜欢孩子,对太子是因为与先后的情分在,其余皇子在她跟前都不过平平,倒是公主们得她的怜爱多些,她特意收拾出几箱子的书给她们,叮嘱道:“日后一定要读书、多读书,也要习躬马,才是大清公主的风范。”

    最年长的大公主流着泪应是,皇后便笑了,叫人将皇子公主们带走了,也命殿内的嫔妃们都散去,才又看向敏若,似乎轻轻叹息一声,“就放心不下你啊……”

    康熙握着她的手,“朕会照顾好她的,果心,你放心吧。”

    皇后转头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仍是笑着的,眼中却似乎染上点滴的悲意,“也放心不下您,批折子理政务要张弛有度,不要狠命读书,珍重自己的身子才是紧要……”

    她说话已是断断续续的,康熙眼中有泪光,搂着她用力点头,皇后握着敏若的手,又握着康熙的手,最后将敏若的手轻轻送到了康熙的手中,康熙知道皇后的意思,再次道:“朕会照顾好她。”

    皇后这才笑了笑,敏若忽然觉着心里酸酸涩涩的,好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割着她的肉,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握住了皇后的手,泣不成声。

    外头天光大作,皇后气息愈发微弱,她口中是喃喃念着什么,敏若忙倾身去听,康熙也凑近去听,这会二人都不顾什么礼法退让——谁抢到更近的位置听得仔细才是真的。

    敏若听到她用满语喊舒舒觉罗氏,念“敏敏”,念“皇上”。这段日子她早已陆续地将要托付的人事都托付好了,迎春和迎夏不愿出宫婚嫁,康熙也许她们留在宫里,守着永寿宫,皇后曾嘱咐她们日后要如服侍她一般服侍敏若,也嘱咐敏若要好生待她们。

    一切挂念的事都已有了结局,此时皇后口中喃喃反复地念着这几个名字称呼,更像是意识已经糊涂了。

    舒舒觉罗氏昨日才离宫,本应今晚宫门落锁前回来,敏若转头冲外唤人去找她,皇后却已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她最后在敏若再度凑近的时候于她耳边念了一声“法喀”,敏若道:“我会教好他的,姐姐,您放心。”

    皇后便笑了,抬手似乎想要最后一次摩挲她的眉眼,可惜手伸到一半就没什么力气了,敏若忙将脸颊提了过去,握住皇后的手,一点点轻抚过这张脸庞。

    这是属于皇后妹妹的面容,皇后注视着这张面孔,看了许久,又转头去看康熙,轻轻握着他的手,口里念着:“放心、不下啊……”

    属于帝王的脸上终于明明白白地露出悲意,他带着泣声道:“朕会照顾好自己,也必会好生待敏若,果心……你、放心吧。”

    皇后的目光开始涣散,康熙搂着她,感受着她瘦削的肩背,忍着泣声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叫她放心,敏若不忍再看,握紧了皇后的手,别过头去。

    她将在康熙的盛年离开他,在他尚且年轻、尚且保留着许多的人情味的时候,永远地离开他的人生,却也会被他永远地铭记在心中。

    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敏若仍然分辨不清她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仍在为敏若铺路,又或许家族职责早已刻进皇后的骨血里,她这短暂的一生中,一刻也未敢放下。

    死亡,对皇后而言,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解脱。

    她最后看向敏若的眼神温柔不舍又含着愧疚,令敏若心情酸涩,这一刻,或许是原主残留在这具身体上、留在敏若接受的那些记忆里的情绪影响了她,她忍不住扑到皇后怀里放声大哭,皇后最后抬手想要温柔地轻拍拍她的背,但不复温暖的手掌到底最终也未曾再落在她妹妹的背上。

    霎时间永寿宫中遍地哭声,敏若拿起了那一封皇后早为她求来的圣旨,圣旨上御笔封她为贵妃,赐号为“毓”。

    这道御旨代表着敏若往后几十年人生中的铁饭碗,但对此时的敏若而言,这只是一封能让她留在皇后灵前,为皇后举哀直到她的棺椁离宫的通行证。

    在皇后的灵柩移出宫后,她也将以未来贵妃的身份回到钮祜禄家中“待年”,这是本朝未曾有过的先例,是皇后怀揣着对她的小妹妹的愧疚,向康熙求来的恩典。

    以她逝后国丧之期,为敏若换来几年的自由时光。

    不值得。

    在这间住了几个月、熟悉的偏殿中,敏若望着那道圣旨,想:皇后在为了她的妹妹处处谋划周详时,可知道她真正的妹妹早已在深宫之中香消玉殒、郁郁而亡?

    谁知道呢,想来是不知道的吧。

    叫了人家几个月的姐姐,真看到皇后闭眼的那一刻,敏若恍惚间,竟也真把自己当做了她的妹妹。

    那么她这辈子,会对得起皇后的所有谋划,在这紫禁城里比所有的嫔妃都活得快乐,活成一个快乐的小傻逼。转头冲外唤人去找她,皇后却已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她最后在敏若再度凑近的时候于她耳边念了一声“法喀”,敏若道:“我会教好他的,姐姐,您放心。”

    皇后便笑了,抬手似乎想要最后一次摩挲她的眉眼,可惜手伸到一半就没什么力气了,敏若忙将脸颊提了过去,握住皇后的手,一点点轻抚过这张脸庞。

    这是属于皇后妹妹的面容,皇后注视着这张面孔,看了许久,又转头去看康熙,轻轻握着他的手,口里念着:“放心、不下啊……”

    属于帝王的脸上终于明明白白地露出悲意,他带着泣声道:“朕会照顾好自己,也必会好生待敏若,果心……你、放心吧。”

    皇后的目光开始涣散,康熙搂着她,感受着她瘦削的肩背,忍着泣声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叫她放心,敏若不忍再看,握紧了皇后的手,别过头去。

    她将在康熙的盛年离开他,在他尚且年轻、尚且保留着许多的人情味的时候,永远地离开他的人生,却也会被他永远地铭记在心中。

    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敏若仍然分辨不清她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仍在为敏若铺路,又或许家族职责早已刻进皇后的骨血里,她这短暂的一生中,一刻也未敢放下。

    死亡,对皇后而言,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解脱。

    她最后看向敏若的眼神温柔不舍又含着愧疚,令敏若心情酸涩,这一刻,或许是原主残留在这具身体上、留在敏若接受的那些记忆里的情绪影响了她,她忍不住扑到皇后怀里放声大哭,皇后最后抬手想要温柔地轻拍拍她的背,但不复温暖的手掌到底最终也未曾再落在她妹妹的背上。

    霎时间永寿宫中遍地哭声,敏若拿起了那一封皇后早为她求来的圣旨,圣旨上御笔封她为贵妃,赐号为“毓”。

    这道御旨代表着敏若往后几十年人生中的铁饭碗,但对此时的敏若而言,这只是一封能让她留在皇后灵前,为皇后举哀直到她的棺椁离宫的通行证。

    在皇后的灵柩移出宫后,她也将以未来贵妃的身份回到钮祜禄家中“待年”,这是本朝未曾有过的先例,是皇后怀揣着对她的小妹妹的愧疚,向康熙求来的恩典。

    以她逝后国丧之期,为敏若换来几年的自由时光。

    不值得。

    在这间住了几个月、熟悉的偏殿中,敏若望着那道圣旨,想:皇后在为了她的妹妹处处谋划周详时,可知道她真正的妹妹早已在深宫之中香消玉殒、郁郁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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