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那次相遇在瘦西湖边没名的饭馆里实属偶然,如若不是那人流爆满的小店里仅剩这一张桌子,夜三更也不会过去角落里和那个邋里邋遢一身僧袍破破烂烂的和尚挤在一起。 和尚修的头陀行,那种不需断发剃须的苦行僧,僧帽歪斜盖在乱蓬蓬的头发上,左手里一直拿着一把似是捡来的蒲扇不停晃,让夜三更感觉蒲扇的断裂枝杈能扇出什么风。右手里一只烧鸡啃的满嘴流油,只是在那件打满补丁的僧袍上蹭两下油乎乎的手,接着就拿起手边那个半人多高包浆通透色泽圆润的葫芦灌上一口一闻便知是大周最便宜的洛神浆,砸吧砸吧嘴,接着再拿起烧鸡绝对跟细嚼慢咽不沾边的啃上两口。 夜三更觉得这么忙的店铺有些人就算等着也不愿去那张桌多半是因为这邋遢和尚不拘小节的举止扮相。 夜三更倒是不嫌弃,过去坐了。那和尚便无话找话的跟这个怕是来这店的食客里第一个愿意和自己坐一块的人聊了起来,还变戏法似的从破烂僧袍里掏出一只油布包裹的酱鸭,颇为大方的让着夜三更一起品尝。 夜三更虽然也不是什么挑三拣四的人,但是对这和尚邋遢样子实在不敢恭维,再三推让。和尚也不强迫,自顾自的喝酒吃肉,还问夜三更是冲着这远近闻名的蛋炒饭还是冲着里屋炒饭的老板娘来的。也不等夜三更回话,那和尚便道:“实不相瞒,我是冲着女人来的。” 就在夜三更以为这是个拐卖妇人的略卖人时,不拘细行的酒肉和尚似是猜到了那时还涉世未深的夜三更心里想法,道:“我是自在寺的,大可放心,我来只是参个禅。” 对于自在寺的神秘夜三更也是知之甚少,关于自在寺的传闻也都是道听途说居多,因此对这和尚说的话也半信半疑。 和尚仍旧自说自话,“那些人说是冲着老板娘来的,其实都是为了这一份一餐不卖双的蛋炒饭,你闻闻你闻闻。”说着话邋遢和尚自在僧闭上眼颇为享受的吸吸鼻子,似乎离着疱屋两三丈的距离都能闻到那股香味,“连天子爷都来买一份尝尝,你说得有多好吃。” 夜三更也不语,就听着那自在僧念叨,“老板娘长得俊俏,可一些个登徒子也不敢打她主意,你知道为甚?”自在僧又灌口酒,颇为神秘,似是要吊吊夜三更胃口,即便是夜三更不理他,他仍旧像是有说不完的话,簸箕倒豆子般一股脑的往外说,“她有功夫啊,早些年听说一把炒勺打跑了好几个泼皮无赖。这泼辣劲,和尚可是喜欢的紧。和尚这枉活三十年哟,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要参的禅,罪过,罪过。” 只是听说过自在寺奇怪戒律清规的夜三更也来了兴趣,听的认真。 “经书是禅,打坐是禅,剃度是禅,苦行是禅,撞钟是禅,酒肉是禅,这美色当前亦是禅。” “寻了三十年,参悟了三十年,到头来才发现这才是我的禅。” “娘子倩倩,佐酒下饭,娘子是禅,秀色可参。” “这皆为利来利往的参个金银,这读书万卷的参个官运,这纵马江湖的参个名声,我这自在和尚,就参她这一个禅,不多。” “施主也别笑话和尚絮叨,像你们这些个闯江湖的啊,和这一盘蛋炒饭没多大区别。这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人,就是白里透着黄的米粒,像是胡瓜丁啊红菜头粒啊鸡蛋碎啊这些个有的没的,就是把这些人串在一块的大事小情。这娇俏寡妇扭的纤细腰肢,那铲子里放的油盐,食客说的那些不算露骨的荤话,就是把这些人这些事混在一块的调剂品。” “这才是你们要趟一遭的江湖啊。” 当时夜三更分明看到自在僧身后有金光闪过,该是一语功德一时圆满。 眼下夜三更就觉得,要像参个官运的读书人一样“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的不管琐碎闲事,带着姐姐去扬州,趟一遭江湖,尝一碗江湖。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