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四)-《你好,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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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火(四)

    众人正想问是什么原因时,    在外头守着的包振业忽然喊道:“朱老弟,你怎么过来了!”

    度蓝桦顺手将那包琉璃碎块塞到袖子里,    一转身,    就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正在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他的容貌不算一等一出色,神情憔悴也难掩气度出众:身形瘦削,皮肤苍白,    系两根络带,    留一髯美须,身穿雪白长袍,    脚踩黑色皂靴,    风度翩翩、气度儒雅。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来人乃红枫镇数一数二的富商,    便说他是个正经读书人也不会有人怀疑。

    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    朱浩读书人出身,    做的也是文雅买卖,    整体形象跟外头那些满面奸猾的普通商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饶是为公务而来,度蓝桦也不由面露赞赏:这人确实很难让人生厌。

    朱浩先跟包振业拱了拱手,又跪下磕头,    “叩见夫人。”

    度蓝桦示意阿德上前扶一把,    语气温和,    “不必多礼。”

    朱浩两只眼睛明显红肿,    眼球上满是血丝,    看上去分外凄惨,“劳夫人亲自跑一趟,    草民心神不定,    有失远迎,    实在该死。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夫人入内一叙。”

    度蓝桦见他几乎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小厮身上,    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不便推辞,“也好。”

    几人刚走出小院,迎面就跑来一个小厮,先恭恭敬敬给度蓝桦行了礼才道:“夫人,老爷,不好了,县衙来的那位雁仵作方才劳累过度昏过去了。”

    度蓝桦:“……”

    恐怕不是劳累过度昏过去,而是被黄兵砍昏了吧?

    雁白鸣啊雁白鸣,真不愧是你!简直超速度!

    朱浩大惊失色,又要请大夫,度蓝桦连忙制止道:“他身子一直不大好,又赶了大半天的路,可能累坏了。

    老毛病了,没有大碍,休息一会儿,醒了之后再吃点甜的就成了。”

    见她和两名随从都是镇定自若的样子,朱浩也松了口气,又让人好生伺候,并命厨房准备可口的点心,倒搞得度蓝桦有些过意不去……

    稍后一行人来到会客厅,朱浩坚持请度蓝桦上座,自己则在下首陪坐,又命人上茶。

    茶水的清香取代了火灾现场的焦糊气,给人一种暂时脱离烦恼的错觉,度蓝桦叹了口气,“之前有消息误传,说你不幸身故,肖大人十分悲痛,若非公务繁忙,必然要亲自跑一趟的。”

    朱浩闻言,又强撑着要起身行礼。

    度蓝桦一个眼神丢过去,坐在他旁边的韩东就一把将人按住。

    朱浩又道谢,“劳大人记挂,不胜惶恐。

    可如今草民虽然苟活,死的却是草民最看中的管事、盼了多年的儿子……唉!”

    他的脊背前倾,仿佛是从身体内部深处挤出来似的,发出一声又沉又重的叹息,精神气儿好像都散了,整个人都变得干瘪佝偻。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度蓝桦道,“尊夫人,怎么样了?”

    朱浩摇摇头,苦笑道:“她盼儿子比我更甚,这一下着实打击得狠了,哀莫大于心死,大夫说情况很不好。”

    这么一个巴望儿子的人,先后娶了一堆大小老婆,好不容易熬到四五十岁才如愿以偿,结果现在又死了……面对这种程度的人间惨剧,度蓝桦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埋头喝茶。

    每当面对生死,语言就会显得空前的苍白无力。

    因为这种丧失至亲的锥心之痛,外人永远都不可能感同身受。

    继续讨论这些事的话恐怕天就要聊死了,度蓝桦干脆另起话题,“朱老板对这次火灾有什么看法?”

    朱浩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身体稍稍坐直了一点,“说起来,草民也是满头雾水。

    草民虽然经商多年,但自认行事光明磊落,并不曾与谁结仇。

    若说为了买卖利益,相互陷害、排挤,这个确实有,但还真不至于到了杀人放火这一步。

    而且庄园中的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值得信任,他们总不会无缘无故放火……思来想去,倒有些像传闻中的天火,不知夫人有何高见?”

    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思维仍然很清晰,真不愧是肖明成看重的人。

    “高见不敢当,”忙活半天,度蓝桦是真渴了,一口气喝了半碗茶才道,“不过我确实有个猜测。

    朱老板,你卧房内有颗很剔透的琉璃球对不对?”

    大热天的,确实都渴坏了,那头阿德和韩东已经主动给自己续了第二杯。

    朱浩点头,“是,有什么问题吗?”

    “具体原理我不好解释,但像琉璃球这类非常透明又没有杂质的球形物,或是两面光滑凸起的物件,都能聚光。”

    度蓝桦既是对他说,也是讲给韩东和阿德听,所以掰得很细,“只要光源够强,聚拢的光线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温度飙升,进而燃烧。”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做声,显然这些内容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朱浩愣了会儿,双眼发直,良久才声音干涩道:“所以,夫人的意思是,我的爱物摆件引发火灾,烧死了自己的儿子?

    可因为白日太晒,屋子里的窗帘一直都是拉着的啊!”

    如果真的是那样,简直太滑稽太讽刺了。

    度蓝桦反问:“事发时你不在现场,又怎么能保证中途窗帘没有被人拉开,或是被风吹开过?

    或者窗帘拉的不严实,阳光刚好就从缝隙中照进去了呢?”

    朱浩哑然。

    包振业目瞪口呆,先安抚性的拍拍他的胳膊,又看向度蓝桦,低声道:“夫人,这事儿听起来怎么这么玄乎?

    做得准吗?”

    在他看来,中年丧子已经够惨了,若此事真的因朱浩而起,他下半辈子必然陷入自责和悔恨当中,真的没法活了。

    度蓝桦点头,“我没必要说谎,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也能理解你们一时难以接受。

    这么着吧,明天中午,我亲自演示给你们看。”

    玻璃球系统商城里多得是,8个积分一颗,这个实验再简单不过。

    那头朱浩已经傻了,木雕泥塑一样瘫在椅子上,目光涣散,口中喃喃有声。

    谁也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什么,不过光看也知道这个人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劲。

    “不是张慧那头有大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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